【平反案例分享】《流言終結者》幫助被冤者證明清白!
翻譯|陳胤良
編輯|焦郁婷
摘自內文:「科學持續在進步,但不幸地是,法律並無法總是緊跟上這些新的發展。雖然如此,國家還是能制定「隨科學更新(change-in-science)」的法律提供平反機制,讓那些因錯誤鑑識科學而被定罪的被冤者,得到案件被重新檢視的機會。」(本篇為美國無辜計畫報導摘譯,感謝平冤志工胤良協助,全文原文連結請點我)
約翰‧蓋爾文 (John Galvan)18歲時因一起未犯下的罪被捕入獄35年
二○○七年,約翰‧蓋爾文在監獄中的電視上,看到了證明清白並脫離二十一年牢獄之災的可能:探索頻道(Discovery Channel)的節目《流言終結者》。二○○五年首播的集數〈好萊塢特輯〉中,主持人亞當‧薩維奇與傑米‧海納曼試圖從科學驗證的角度,重現好萊塢電影中的經典鏡頭或經常出現的場景。而在眾多實驗中,重現一根香菸點燃整攤汽油的場景引起了蓋爾文的重視。
一九八六年的秋天,芝加哥市的西南地區傳出一起二層公寓火警,導致瓜達洛普與胡立歐‧馬丁尼茲(Guadalupe and Julio Martinez)兄弟往生,蓋爾文與他的哥哥,跟他的鄰居亞瑟‧阿曼達茲(Arthur Almendarez)的兄弟被指控參與縱火。儘管在火災發生的當晚,蓋爾文睡在他祖母家,且沒有其他證據顯示他有參與這起縱火案,警方還是將蓋爾文與他的兄弟、阿曼達茲與他的兄弟共四人一併逮捕。
在訊問過程中,維克多‧史威斯基(Victor Switski)警探將當時十八歲的蓋爾文銬在牆上,並威嚇他長達數小時之久,告訴他得將其他人指為共犯才能回家。蓋爾文表示,當他辯稱自己是無辜的,史威斯基警探便毆打他,而他的哥哥艾薩克只能無助地聽著警探的吼叫與約翰的哭聲穿牆入耳。自此以後,好幾個人已經在法庭上作證指稱曾遭史威斯基與其他警探刑求,而正是這些警探脅迫蓋爾文、阿曼達茲作成自白。史威斯基警探甚至恐嚇蓋爾文,他將面臨極刑,最後死在已經故去的父親身旁。蓋爾文最終再也承受不住,同意按警探所編撰的內容進行自白。
這類欺騙性的偵訊技巧已經被認定為錯誤自白的風險因素,例如:向嫌疑人答應從寬處理以換取自白,或故意欺騙孩童只要自白就可以回家,而年紀小的嫌疑人特別容易受到這類偵訊技巧的影響進而錯誤自白。在二○二一年,伊利諾州與奧勒岡州首先禁止了針對未成年人使用欺騙性的偵訊技巧,但在蓋爾文接受偵訊當時,警方仍能合法地對未成年人進行欺騙性偵訊。時至今日,成年人的欺騙性偵訊在各州仍屬合法,而有四十六州的警察仍能合法地以欺騙性技巧偵訊未成年人。
警探編撰的自白內容指稱蓋爾文、阿曼達茲、法蘭西斯可‧內納茲(Francisco Nanez)一起將裝滿汽油的瓶子丟向房屋,並把菸蒂擲向門前那灘汽油將其點燃。而時年十八歲的蓋爾文、二十歲的阿曼達茲、二十二歲的內納茲,均被判處無期徒刑且不得假釋。
「重播」點起的希望
三十九歲的蓋爾文在獄中看到《流言終結者》的兩位主持人,不斷地嘗試用香菸點燃一灘汽油卻一直失敗。原本依據汽油燃點與菸蒂溫度,他們預測實驗有可能成功,但多次失敗後,流言終結者團隊認定將菸蒂擲入一灘汽油以致引燃極不可能。
蓋爾文回想當下的心情說:「我一看完節目便等不及要告訴塔拉。」塔拉‧湯普森(Tara Thompson)是他的律師,當時透過芝加哥法學院的無辜計畫(Exoneration Project at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Law School) 接下他的案件,後來湯普森也在二○二一年加入無辜計畫(The Innocence Project)、並續任蓋爾文的訴訟代理人。
「我還記得我很興奮、雀躍,因為這件事與其他當時正發生的事情通通連成線了,我感覺這一切終於開始水落石出。」蓋爾文回憶道。在節目重新播放的時候,他正嘗試第三次的判決確定後救濟,也才剛獲知有其他同被史威斯基警探刑求的被害人。
科學與法律
美國菸酒槍砲及爆裂物管理局的專家在二○○七年證實了節目組的結論,他們嘗試超過兩千次在不同的條件下用菸蒂點燃汽油,甚至利用抽氣機確保菸頭的溫度達到一般在吸菸時的溫度,也試圖噴灑微量的汽油至菸頭上,但所有的試驗都失敗了。
二○一七年蓋爾文的再審終於迎來了證據審理的階段,湯普森律師與訴訟團隊請來了幾位證人證明蓋爾文當時並不在場,而捏造蓋爾文自白的警探們也被另外七位證人指證刑求;其他書證亦顯示當時警方編造合法理由來逮捕蓋爾文,另有位縱火鑑定專家也證實蓋爾文的自白內容從科學角度檢視是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法庭還是不願接受錯誤判決的可能性,」湯普森律師回想:「我感覺我們仍在法庭內爭論科學。煙蒂究竟能不能點燃汽油的問題,經過科學研究已經不再有爭議,檢察官卻還想證明有這樣的可能性。」
科學持續在進步,但不幸地是,法律並無法總是緊跟上這些新的發展。雖然如此,國家還是能制定「隨科學更新(change-in-science)」的法律提供平反機制,讓那些因錯誤鑑識科學而被定罪的被冤者,得到案件被重新檢視的機會。
在自由中找尋落腳之處
二○一九年,上訴法院基於真實無辜的可能性受理蓋爾文的判決確定後救濟訴訟,主要的理由在於他的自白是刑求所得。法官在結論中認為,若非蓋爾文在非自願的情況下提供自白,這起案件根本不會存在。然而,即便蓋爾文與阿曼達茲的案件進入救濟程序,法官僅召開可以將錯誤自白證據排除的聽審程序,未准予重新審理,而後來他們的再審聲請也遭駁回。
所幸在二○二二年,經過新一輪的上訴後,蓋爾文和阿曼達茲的判決被廢棄、案件成功開啟再審,而檢察官後來也決定撤回告訴。在七月二十一日,內納茲的判決也被廢棄,而就在同一天,三人在經歷合計一百○五年的冤獄後,重獲清白。
過去這兩個月,蓋爾文一直在適應獄外的自由生活,他對於遲來的自由感到雀躍,卻也沒有美化他生活上所遭遇的重大改變。在獄中白白流逝的三十五年間,這個世界急遽變化,蓋爾文與許多家人朋友失聯,一部分的人在他還在獄中時就已經去世,而科技亦在三十多年內飛速發展。
蓋爾文表示:「一切都很困難,我覺得自已與世界脫節。還有那麼多東西要學,我卻不知何去何從⋯⋯我不知道要怎麼做。」但是,蓋爾文正一步步慢慢地找尋自己的立足之處。他現在最期待的是擁有一個自己的家,並繼續彩繪、畫畫。